渡鸦就是在这时候决定飞上来的。
它小心翼翼地绕开地板上燃烧着的部分:“佩斯利, 你得赶快把这地方收拾一下, 真是一团乱!”
佩斯利没有理会它, 但堂吉诃德仍然在喋喋不休:“这些诅咒可不能沾到我的羽毛上——还有我的收藏。别再抱着她了, 罗西南多好得很,她只是假装很难受好跟你撒娇!”
罗西南多委屈地蹭了蹭佩斯利的手掌。佩斯利立刻向渡鸦投去冰冷的视线:“堂吉诃德,你知道那个男人会进来,为什么不阻止他?”
“我干嘛要阻止?”渡鸦大声嚷嚷,“佩斯利, 你得搞清楚一件事, 我不是你养着用来看家护院的狗——罗西南多才是。你只能冲着她生气, 因为这个没用的小东西连一个人类也拦不住……”
“她才多大?我养她才不是为了这些事。”佩斯利很失望地看着堂吉诃德, “而你,放纵一个外来者闯进我们的私人领地, 还在这里推卸责任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干?为了验证罗西的能力吗?你没有权利评价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“我不想因为这个和你吵架!”堂吉诃德生气地飞到自己的架子上,蓝火的光芒将它黑色的羽毛照得流光溢彩,“你想讲规矩?那我就跟你谈谈规矩——罗西南多,她的鳞片和爪子可以制成最锋利的武器,她的牙齿磨成粉后是不朽的防腐剂,她的血肉是永远不会熄灭的诅咒,她的翅膀是象征荣誉与权力的珍贵装饰品。她所属的那个族群在短短的几万年里就灭绝了,你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这种生物身上的每一个部件拆开后都是无价之宝,但唯独组成一个活着的东西时没有任何价值。”
“我不需要这种无谓的价值。”
“我需要。她作为一个异种,想要在我的地盘上活下去,就不能继续当残疾又孱弱的宠物。”堂吉诃德此刻变成了一位无情的领主,“说老实话,佩斯利,我从没想过你真的能养活她。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可以提供庇护,但是如今她已经快要长成,许多东西会顺着她的味道找过来——如果罗西南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,那我们不如现在就把她拆了卖掉。”
佩斯利紧紧抱着罗西南多的脑袋,对方的鳞片上那种幽蓝的光芒落在她的指尖。她看着渡鸦,轻轻摇了摇头:“那就让我们换种说法吧……我爱着她,堂吉诃德。如果她想当孱弱的宠物,我就让她当,因为我会无条件地保护她。我爱的是这个生命本身,不是她所谓的价值——我就是她存在的价值。”
堂吉诃德似乎被“爱”这个单词震慑住了。它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,但紧接着就变得兴奋起来:“……没错,就是这样!你说服我了,佩斯利。”
“我不想说服你,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干预罗西的生长……”
“不!你说服我了!因为你爱她!”渡鸦张开翅膀,在天花板上亢奋地盘旋着,“就是这么回事,佩斯利,你提醒了我一件事——关于你和我的事!”
罗西南多被它制造出来的噪音吓到,很不耐烦地摆动尾巴,把房间里仅剩的几件家具扫得七零八落。渡鸦在窗户边上降落,随后抬起胸膛,快乐地宣布:“我想明白了,佩斯利。我喜欢你,或者说我爱你——我对你的爱,和你对罗西南多的爱是一样的。我真高兴当初选择了你。”
——那个混乱的凌晨,在被火焰覆盖的房间里,佩斯利、堂吉诃德以及罗西南多都没能预料到,她们的关系很快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,快到让“爱”这个词听上去更像是不会熄灭的诅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