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那我们就去找他。”佩斯利的语气中带着某种置身事外般的如释重负,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。
“可是你说过你找不到他。”
“我可以再努力一把。”佩斯利回握住对方,“——为了你。”
但是她皮肤的温度过于冰冷,律师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情绪。
第117章
芭芭拉正在等电梯。
不知为何, 今天医院里的人流量很大。即使站在电梯间,她也能听见大厅外面一辆接着一辆的救护车呼啸而过,仿佛大家都约好了在今天生病。她很确定市里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, 连环车祸或者爆炸案之类的——起码今天没有。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静祥和的午后,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运行着, 所以这个关于医院繁忙程度的疑问只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, 随后就像电梯门旁的楼层数字一样悠闲地跳走了。
终于, 电梯来到一楼,挤在里面的人鱼贯而出。芭芭拉习惯性地把口罩往上拉, 默默挪到一边。她这几年很少出现在热闹的场合, 甚至很少同时看见那么多人脸。曾经和朋友们一起去看露天演唱会的时光如今恍若隔世,自由的热情已经消失, “格格不入”的感觉取而代之, 让她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芭芭拉尽量不去思考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。
她被身后的人推挤着走进电梯。这让她不得不伸长胳膊, 越过一位矮小的护士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的肩膀, 摁下“六”这个数字。橙色的按键亮起来。在这仅存的与其他人的交互结束后, 她轻轻松了口气, 沉默着缩在电梯的角落里。
与此同时,又一阵冰凉的错觉滑进她的衣领,顺着脊椎一路向下,让她打了第二个冷颤。这不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类似畏惧的第六感——佩斯利·连恩领着她走进某间病房,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让她参与一场诡异的审判时, 她也产生了相同的感觉。
芭芭拉认为自己在害怕那位病人, 那个被叫做“亚当”的人。她干枯的头发、发黑的牙齿和高高耸起的颧骨都令她颤抖不已, 把她变成了站在祖母床前, 第一次接触死亡和毁灭的孩童。这个莫名其妙的宗教隐喻仿佛是在递给她一些抽象的警告,但她读不懂。
恐惧使人产生难以控制的求知欲。所以她决定再一次拜访亚当——病人真正的名字是西莱斯特·阿诺德, 三十岁,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与一段漫长的毒瘾,目前正在与严重的器官衰竭作斗争。
她甚至为西莱斯特准备了一束鲜花。明黄色的郁金香。佩斯利曾经就送给她一支郁金香*,她一开始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深意,等真正买花的时候才知道,在这个苦寒的季节,郁金香是最吸引眼球的品种,像一朵朵平静的火焰。
电梯在六楼缓缓停下。芭芭拉护着花,顺着身前的人的肩膀留下来的狭窄通道挤出去,来到西莱斯特的病房门口。一个年轻的护士与她擦肩而过,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,连那束温暖的郁金香都没办法吸引对方的目光。
西莱斯特今天没有躺在床上。她正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观察楼下的人群。她歪着脑袋蜷缩在轮椅上的背影像极了某部恐怖电影里的干尸道具。芭芭拉轻轻推开门,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,把窗台上枯萎的满天星拿走,换成自己带过来的植物。花朵的颜色让她紧张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