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错误其实也没必要……”
“不是你的错误。”佩斯利仍然在思考爱情或者灵魂之类的问题,漫不经心地打断它,“是我的错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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芭芭拉做了一个漫长的,混乱的梦。
人在做梦的时候无法定义自己到底身处噩梦还是好梦,只能无助地跟随着潜意识四处流动。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,也忽略自己身在何处,对环境的感知变得麻木而迟钝。这些都不是做梦时应该思考的东西。在半梦半醒间,她只看见一张疲惫的脸,还有一双枯竭的眼睛。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:“为什么?”
芭芭拉张开嘴,却无法发出声音。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,仿佛那个饱含感情的问句并不是冲着自己,而是在对另一个人发问。
问题的回声彻底消失之后,梦境突然退去。似乎有一只无情的手中断一切,把她重新扯了回来。
——现在,她需要考虑更加现实的东西了。
首先,她意识到自己侧身躺在冰凉潮湿的石砖上,半边头发被冷水浸湿。她的手腕和脖子上还带着被绳子捆绑后残留的刺痛感。除此之外,她的身上似乎没有别的伤口。芭芭拉用发麻的手摸了摸胸膛和腹腔,一切正常,没有哪个器官无故失踪。她的双腿虚弱无力,但很快就能恢复,足以支撑她站起来。
她的眼前一片昏暗,耳边寂静无声。也许她正躺在坚固的地牢里,或者某个邪恶实验室的最深处,又或者是外星飞船专门关押俘虏的舱室——她更喜欢最后一个猜想,毕竟被外星人抓走听上去更酷一点。
可惜现实一点也不酷。芭芭拉很清楚,自己不是被外星人抓走的。
等到眼睛适应黑暗,她注意到地上有一层黯淡的红色。嗅觉姗姗来迟,一股浓重的腥臭爬进她的鼻腔。她很快就感受到自己被浸湿的头发无比厚重,似乎沾上了比冷水更加糟糕的东西。
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,手掌接触地面,立刻陷进一层薄而黏腻的液体中。那是半凝固的血液,混合着类似于碎肉和脑浆之类的物品——其实就是碎肉和脑浆,只是芭芭拉为了心理健康着想,暂时不打算接受现实。
除此之外,她还看见了更加完整的东西,比如惨白的断肢、深红色的肠子和内脏,小半张死不瞑目的人脸,以及大团大团粘着大脑碎块的头发。芭芭拉深刻地怀疑自己在昏迷前已经吐过一轮了,所以此刻已经丧失呕吐的欲望。这地方不是地牢,不是实验室,更不是外星飞船,而是个装满破碎尸块的容器——就像巨大的搅拌机,用锋利的刀片把装在里面的人类全部搅和成肉泥,好用来制作世界上最糟糕的馅料。
人类的理智达到某个阈值就会主动开启自我保护的模式,用心理学术语解释应该就是“解离”——一切都像做梦一样,整个现实被隔离在外,情感中枢不再处理相关的事物,而是等到梦醒了集中爆发。这个所谓的梦醒大概也可以被解释为“创伤后应激”。芭芭拉目前没空思考更多东西,她又呆滞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,随后感受到一股不怎么真实的焦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