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西亚·沃克站在正对房门的窗户前,窗户打开,外面的天空上挂着巨大的满月。她面无表情,穿着白色毛衣与白色长裙,在白色的房间里一张仿佛潦草的线稿。她看上去既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,又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。当她开口说话时,佩斯利感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寒风。
“她在哪里?”
佩斯利轻轻关上身后的门:“谁?”
“海伦。”马西亚的声音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,“她是我的孩子。”
“它是一个畸形的人造生物,而且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”佩斯利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条黑色的丝巾,慢条斯理地把它缠在右手的虎口,同时像是在和朋友寒暄一样问道:“你前几天到底躲在哪里了,马西亚?”
马西亚的腰微微弯了下来,脸上浮现出生动的表情:恳求、哀伤、痛苦。她的双眼蓄满泪水,无比投入地演着独角戏:“求求你……佩斯利,你赢了。让我带着她离开吧。你根本想象不到,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……”
每一次与马西亚对话,佩斯利都会感觉像是遇见了一个新的陌生人。她放下手中的工作,认真地凝视着对方,然而无论观察多少遍都会忍不住感叹,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个毫无自我、毫无情感的人类,一个没有灵魂却能够自主活动的皮囊。佩斯利甚至没办法用“自私自利”去形容她,因为她干的事既不利他也不利己,只是一个没有指令的机器进行着无逻辑的互动。
如果佩斯利还在从事上一份工作,她应该会怀抱着十足的兴趣研究沃克的内心,力求找到一切的根源,包括最深处的动机。但佩斯利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,早就对其他人失去了兴趣。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手枪,拉上膛,然后用右手握住。缠在手掌上的丝巾可以掩盖开枪后的硝烟反应。虽然因为杀人被逮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,佩斯利还是决定实施一些反侦察手段——单纯出于对自己职业的尊重。
随后她抬起头,再一次看向马西亚。对方眼中的泪水不停滚落,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,静静地凝视着她,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佩斯利手里的武器。在最后关头,佩斯利还是愣了一下。她发现马西亚似乎有些不一样了。
——就好像她真的在爱着海伦,把它当作唯一的孩子,像一个普通的受催产素影响的母亲,在怪物的身上投注爱意。她不是在表演从别人身上偷来的情感,而是在用一种生硬的方式展现真正的自我。
佩斯利抵着板机的手指抽搐了两下,感觉有一只多足的毛虫爬过自己的后颈。她深深地叹了口气,第一次耐着性子对她说话:“你的海伦不会回来了。说实话,如果你不是主动出现,我是不会来找你麻烦的……念在我们曾经算是同事的份上,告诉我一点真话吧——你为什么要跟着渡鸦瞎胡闹?”